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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娜笔趣阁 > 都市小说 > 七零貌美村姑带空间嫁知青 > 第319章 妹妹很乖,掰开给你看
    1936 年底,沈宁昭手里的电报开始变少,更多的是街头巷尾抗日传单的刻字印刷,一次次学生运动的秘密动员。顾绍庭也是,他开始更加从容,更加不动声色地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。一起传递信息的深夜少了,白天面对面接头的机会反倒多了起来。他们站在人群里,站在游行队伍的最末尾,站在难民收容所潮湿发霉的墙根边,站在租界某个「合法身份」掩盖下的抗日演讲台后面。他们的任务又开始交错,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慢慢从黑暗中浮到地表。

    1937 年 8 月,上海的天闷得像一块被汗水浸透的黑布。

    从北站到苏州河沿岸,空气中都是硝烟味和逃难的哭喊声。日军挑起事端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,可租界的洋人照常开舞会,百乐门的爵士乐队还在高台上吹奏,似乎这一切与他们无关。可沈宁昭知道,上海的平静已经只剩一层薄薄的窗户纸,随时可能被一场炮火撕碎。

    「很快就要打起来了。」

    这是沈宁昭这半个月来听到最多的一句话。每当这句话落在她耳中,她的心头就像被一根钝钝的针反复扎下去,带着迟钝的痛感。这一次的战争,注定比六年前更加惨烈。六年前,站在战火前线的人是江云扬。他穿着那身笔挺的军装从她眼前走过,走进炮火里,再没有回来。沈宁昭曾以为,战争是遥远的,是江云扬的,是那些穿军装的男人的。可六年后,她明白了——当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,所有人的退路都会被碾成废墟,除了抗争,他们别无选择。

    这一次,不止是她,不止是顾绍庭,不止是整座上海,而是整个江南、整个华北,整个中国,四万万中国人,都被推上了命运的前线。她曾经以为那些早已在江云扬的墓碑前结束的离散、痛苦、牺牲,其实每个人都逃不掉。

    上海需要留下来的人。

    沈宁昭的名字却被列入一张撤往重庆的名单。

    消息传来的那天夜里,窗外的风雨敲得玻璃颤动不止。沈宁昭坐在桌前,盯着那张薄薄的纸,指尖抵着名字,迟迟没有签下。顾绍庭靠着窗,衬衫袖口卷到小臂,右手点着烟,左手插在裤兜里,像是早已知道她的犹豫,声音轻淡:「已经安排好了,你跟沈伯伯他们一起走。」

    「那你呢?」她偏过头看他,目光像盯着一张逐渐模糊的面孔。

    「我留下。」他吐出口烟雾,语气平淡。

    沈宁昭的手慢慢收紧,纸页被她攥出皱褶。她咬了咬唇,垂下眼:「我也要留下。」

    顾绍庭走到她身后,俯身取走她手里的名单,语调微凉:「别胡闹。」

    「我没有胡闹。」她几乎是倔强地抬头,「六年前,江云扬留下来了。现在你也留下来了。」

    顾绍庭顿了一下,站在桌前,良久,抬手轻轻摸了摸沈宁昭的头,轻声说:「重庆是后方,是未来的希望。你去了,还有很多事可以做。」他直起身,把名单重新摊开,放到她面前:「昭昭,撤往后方不是逃跑,是去撑起上海撑不起的未来。」

    沈宁昭怔怔地看着他,半晌没说话。风吹过窗缝,桌上的名单微微抖动,她低头看了一眼,笔尖点在名字上方,许久之后,落笔。

    窗外,法租界的电车铃声远远响起,玻璃上映出他们的影子,离得不远,也不近。像这两年多来他们的关系一样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都不远,可谁也没跨过去。但这一刻,沈宁昭忽然意识到,他们没有时间了。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从椅子上站起来,朝他走近一步。

    她没有问他们什么时候再见,也没有问以后,她只是猛地伸出手,抓住他的衣袖,踮起脚,吻了他。不是试探,也不是犹豫,甚至不像是诀别。只是一个沉沉的、落在战火前夜的迟来心意。她终于不再逃避,她终于放下心结。

    哪怕,明天他们就要天各一方。

    ——明天一早,她的船就要离港了。

    1945 年 8 月,金陵城的梧桐叶还未黄透。沈宁昭站在浦口码头,江风卷起她的衣角,远处汽笛声呜咽,似一声迟到的叹息。

    人群里有个身影逆光而立,西装革履,鬓角微霜。顾绍庭转身,指尖的烟蒂恰好燃尽,灰烬坠入江水,像旧日历上撕下的残页。他笑着叫她:「昭昭。」

    他们默契地避谈别后八年。只是相携而行,一如当年。

    南京空军陵的石阶很长,松柏肃穆如沉默的卫兵。沈宁昭在江云扬的碑前放下一束白菊,花瓣上凝着晨露,像少年永远停驻的青春。顾绍庭退后半步,目光掠过碑文上 1932 的字样,忽然轻声道:「他若活着,定会笑我抢了他的桂花糖藕。」

    沈宁昭没应声,指尖抚过冰凉石碑。天上有战机掠过,轰鸣声震落了一地松针,恍惚间似见云层中有人回眸一笑,衣摆猎猎,融进长空万里。

    下山的路上,顾绍庭替她拢了拢风衣,掌心温热如当年闸北寒夜。沈宁昭望着蜿蜒的山道,忽然说:「回上海吧,城隍庙的桂花该开了。」

    江风骤起,吹散碑前白菊,纷纷扬扬落向天际,似一场无人见证的婚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