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子,您说的没错,南下确实已有部分疫病症状。不过大多都被藏于家中,自行疗治。”说完影卫向前将收集的小道消息递给陈洛。
陈洛纤指拨过手中布条,心中早有预料。
疫病不可能是一夜爆发,只能是说早有潜伏,看来在这时候,已经露出一些征兆。现如今,要早些回京。
她看向躺在椅子上闲散扇风,仿佛下一秒就升羽脱俗的穆良,心里升起一计。
还在摇风品茗的穆良忽地感觉背后发凉,一回头对上陈洛阴森森的目光。他不明所以,还是扬唇朝她微笑,纯良极了。
质子寻回,将军回朝,皇帝大喜,设宴于晨阁之上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,多亏了陈将军我儿才能寻回。今日宴席,陈将军尽管畅饮豪食,感受些朝中风光。”宴席中央,皇帝坐在龙椅之上,举杯怒饮,左右两侧忠臣举杯觥筹交错,把酒言欢。
皇帝眸子不屑之意被她尽收眼底,陈洛默默饮下酒,心中滋味晦涩不明,看来当朝皇帝对她好感只低不高。
“陈将军上次回朝还是个儿稚模样,如今也是风神俊朗,我家有一女,倾扬将军良久,不知将军可有愿啊?”说罢,左位大臣嬉笑着招手,一女着倩纱华罗,款款而来。
身旁暗卫倾身附耳及时提醒道,“外士,私子。今日才扶身入位。”
听罢,陈洛微微眯眼,抿酒环视,众位尽是以调侃戏虐的目光瞧来。可见在座都想瞧瞧她这无兵权将军的笑话。
此宴,不善。
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这些陈洛并不在意,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必不可娶妻。
陈洛一缓身,脸上又恢复和蔼可亲的模样,张口还未有动作,只听一清润男音传来。
“张卿家中还有这般姿色,本殿下倒是欣赏有加。”旁边饮酒耍扇的穆良一开口就是浪荡模样,而后他语气一顿,沾上些戏弄的色彩,“不知父皇可否替儿臣牵线指言。”
语出,喧吵的宴席中瞬间鸦雀无声。正中上的皇帝眉眼不悦,手握酒杯微微发抖,显为发怒的前兆。
在旁推女的大臣心里暗骂穆良扰事,面上冷汗直流,脑瓜子转得飞快,也不知是该如何开口。
他只是借女挫挫年盛小将军的锐气,若将这见不得台面的东西配给了殿下,那不折损了皇帝的颜面,他岂敢……
眼瞅着皇帝怒瞪着穆良,正要摔杯而怒,陈洛突然举杯敬酒,言笑间揽下这胡闹的场面,“张大人,小女果然是貌美秀气,容茂喜人。只是可惜我常年驻守边关,一心只为国家,无心儿女情事,还是另寻他家为好。”
说罢,眸光一掠,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,颇为好奇指了指小女头上的簪子,言道:“连带的簪子就是如此生动悦人,在下久居边关,如今真是大开眼界哈哈哈。”
言罢,所有人的目光聚于簪上,只瞧那金簪在阳光下磷光闪动,定不是什么凡物。
见陈洛主动给了台阶,那大臣连忙顺杆下,扯开话题与人闲聊起来。他只在心中暗暗庆幸骑虎而下,却丝毫未注意皇帝别样的眼神。
区区外室就已着如此珍物,再往里瞧,不知贪了多少东西。
贪为小,而后的拉帮结派对皇帝来说,可为大事。
本朝皇帝最为多疑敏感,这是回朝前穆良所言,陈洛仅用一句话,便挑拨起他们内部的关系。
另一边捻果蜕皮的穆良则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,捻果褪皮,好不快哉。
“皇上,臣此举能回还要多谢二殿下。”蓦地,陈洛拱酒敬上,言语欢快。
此话一出,皇帝颇为惊讶,不动声色瞥了眼坐姿懒散不成器的穆良,接上话来,“哦,此话怎讲。”
陈洛抬手迎指穆良,嘴上说的畅快,“那日我与和氏刀剑相搏,若不是二殿下拔剑相助,我等可能就身负重伤。”
正在吃葡萄的穆良听到后微愣,抬眸就对上陈洛狡捷的目光,瞬间就明白自己要被当出头鸟使了,干脆低头接着吃,装作听不见,看人要如何。
“哦。”皇帝的目光狐疑的落在了穆良身上,见他纨绔不成器的模样,挑言说道:“我倒是未曾听闻我子会刀剑。”
“不如。”皇帝一甩衣袖,舞袖的众人下场,留出空地,玉手轻点言道:“不如我儿舞段允众人见识。”
捏葡萄的手顿住,穆良没想到皇帝老儿还真借机找他不堪,刚想随口推辞,抬眼就碰见陈洛催促的眼神,无奈他只能起身,接过剑丢下句,“使诸位见笑。”
他倒要看看陈洛要搞出个什么名堂。
见穆良如此言听句从,陈洛心稳住,立马使出个手势,身边暗卫无言退步,隐入人群。
其实,对于穆良会刀剑陈洛只是胡诌推测,但见那人还真在中央舞得有模有样,只是动作姿势纯是花式,不见血腥杀机。
在座注意力全然被吸引上,连同皇帝。
此时,众人心里冒出如此念头,二陛下虽然日常犯浑,但那皮囊属实好看。
却不觉,危险正悄然降临。不知何时,暗卫早已乔装躲在侧面,见时机成熟,他见周围人松懈,提剑前行,直直往皇帝身上刺。
瞬间宴席各位如群鸟听雷,轰然散去,场面一度混乱。
桌倒茶撒,酒裂壶碎,眼瞅剑将入皇帝胸膛,穆良神情一变,错位抬手投杯,抵住刀剑。
陈洛在下观望见穆良阻拦,心中一沉,趁乱隐去身形,侧身上前抓走穆良于暗处,掐脖厉眼逼问道:“为何。”
穆良则是不顾,探头观局势之后,顺机将剑塞她手中,只反而将她轻推向前,催催言道:“左前会出刺人,你舍身救下皇帝,事后我会与你解释。”
见主子上前,暗卫一时间不知措,陈洛假意上前与他相斗,实际步步谋略,为他寻谋退路。暗卫了然,与陈洛耍两架势后,迅速踏墙飞燕,匆匆离去。
皇帝大惊正缓神息气之时,台下均看向左侧,倒吸凉气。
拐角穆良使出眼神,陈洛接应,拎剑向前高呼声:“殿下小心!!!”
后越身扑道帝前,剑入腹部,血染红衣,直接疼倒于地。
而刺客转身按穆良先前计划,趁人乱逃窜而去。
“传太医传太医!”皇帝扶着被刺倒地的陈洛,大呼寻医。
看来帝王之心她已得到,陈洛捂着不住流血的腹部,心想。
此鸿门宴,以诡诈起,从惊慌落。
软榻前,帝王群臣皆立于此。
“若非爱卿,孤真命不久矣。”床榻边,皇帝轻抚着陈洛的手,满言真心。
陈洛面上虽虚弱言笑道:“为君,在所不辞。”实则视线略显阴森,暗暗落到了正在收拾东西往回走的太医身上。
虽伤及腹部,包扎时也未曾多意它处,但陈洛恐此太医医术精湛,万一再摸出她女子的身份,便万不可留。
转眸见靠在床栏抱臂斜站的穆良安抚的眼色,她这才松心片刻。
一旁皇帝并未注意这边的暗流涌动,只是感动至极,给陈洛加爵进位,添宅送院。不愧是帝王,霸道豪气。
“父皇,太医说陈将军现在正需静养,咱们就别在这扰就了。”皇帝说得正高兴呢,穆良冷不丁插上一嘴,打断了皇帝的兴致。
皇帝瞪了穆良一眼,再注意到陈洛苍白虚弱的脸,暂且无视自己那废子,低声对陈洛于关心:“陈将军先好生静养,等孤抓到那刺客,定叫他有些模样!”
此番来会去,皇帝也受惊不少,携着众人慰问的喧声,一同退场。
而陈洛则盯着穆良的背影,不知所想何时。
人去房空,庭院屋间恢复寂静的模样,等片刻时长,窗户外翻来身影,正是宴会上最先冲出的刺客:“主子,宴场上的另一刺客,正是二殿下手笔。”
果然是穆良安排的,听见此话,陈洛倒不觉惊奇,只是灭去烛火,幽幽言道:“你去查查今日为我包扎的太医,试探他可有异样。”
“是。”暗卫拱手,再度翻窗离去。
而现在,陈洛只用等夜色愈浓,月光朦亮。
夜深人静之时,风吹带窗响,有黑影灵活翻进墙院,摸进后窗,一跃而进。
再往前,刀剑泛寒光,夹在脖子上。
黑暗中,陈洛执剑,沉着脸,如鬼魂般站在窗前。
穆良则是微微一笑,带动胸腔震动,震动利剑颤动。他扶手轻推,将剑推回。
“怎么这么晚才来。”陈洛收剑归鞘,语气颇有不满。
穆良则是走到桌前,悠悠给自己倒壶热茶,映着朦朦热气,看向陈洛道:“宫中人多眼杂,稍稍耽误些。”
懒的听什么理由,陈洛将剑抛到他怀里,趁着月光靠在窗栏问他:“为什么当时拦我。”
月色动人,穆良吹去热气,眼前人显得更加清晰,他尤为满意,而后托着懒懒的声音说道:“现在,他不可死。”
“为何。”陈洛秀眉微蹙,追问。
“四下朝内势力盘旋割据,朝外有虎狼相叮,为首的落去,无人镇压,那便是满朝倾灭,国破民亡。”汤热茶涩,带着穆良看陈洛的眼神,显有韵味。
陈洛却全然未知,倒是毛骨耸立,对隐于黑暗处的穆良产有了几分兴趣,夹杂着些许刺激。
“那如何。”说着,陈洛觉得自己喉间发得干涩,手也微微发抖。
“无非斩草除根。”听着穆良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,陈洛胸口一热,带着眼神都有些炽热。既然龙盘虎踞那就全斩了,自己为龙为虎,掌控朝廷。
穆良迎着陈洛的目光微微向她身前靠近,忽地,她才意识到两人孤男寡女独处于此黢黑幽静的小屋里,她心中稍有端倪。
只见穆良轻俯身,在月光下勾出好看的笑,手一抬,攥着满手金簪玉坠塞到陈洛手中,而后撤身于桌前,为自己重新斟茶,“拿着,这可比那姑娘的好看多了。”
?
陈洛手一动,珠宝叮铃铃脆响,心随着叮铃声麻了。
她搞不懂穆良莫名的一出,只觉得玉饰烦人,反手将珠宝扔回去,冷冷丢下句:“有病去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