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我呀,小奇,我跟不上你啦。”
“那你就快点蹬嘛。”
“你就不能让我得一次第一,”小燕气鼓鼓的打了他一下。李奇嘿嘿一笑,看着他嘟着的嘴:“走,给你买糖吃补偿你。”李奇比小燕大三岁,但是他经常打趣她:“哎呀,我会认字儿的时候你还在穿着开裆裤到处爬呢,说不定还捡地上的垃圾吃!”这可把小燕气坏了,不就大我几岁,搞得像什么一样!听着自行车叮叮咣咣的声音,就知道孩子们放学了,李奇和小燕你追我赶几乎是冲进家门,过一会,周玉和齐红又慢悠悠的走了进来。
说来特别有意思,本来李奇妈妈相亲的对象的小燕的爸爸,结果没成,又认识了厂子里的李奇爸,后来厂子倒闭,他们去了一个村里的小学教学生,当上了老师,每天从大院过去要走个几十分钟的路,现在条件好些了,村里的路早就和当年不一样了,小学也并到了镇上。
“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啊,我就等着退休了。”
李奇爸翘着二郎腿,手里拿着水烟筒,猛的吸上一口,做出飘飘欲仙状,像一个七八十的老头;“悠闲,悠闲,悠闲为妙啊!”
李奇的个性完美遗传了老李身上这个懒散劲,经常跟着他爸一起去钓鱼,钓了一天什么也钓不来,还赔了一包鱼饵。但爷俩从不耷拉着脑袋回家,从菜市场最后买了几条鱼回来炖了吃,李奇妈拿他俩没办法,但也没挨着自己,只能长叹一口气看着两个活宝。
李奇刮鱼鳞,划鱼肚,掏鱼鳃,大葱姜片料酒去个腥,做鱼十分麻利。一些小小的鱼用来油炸吃,他捧着一个不锈钢盆,挨家挨户喊,油炸小鱼快出来吃!
大院内总是你家坐坐,我家窜窜。李奇单手端着一大盘馒头就到了小燕家大喊,小燕子,告诉你妈别蒸馒头啦。小燕跑出来赶紧接过馒头,也不忘说他几句。独臂大侠,就你厉害。
李奇知道小燕喜欢吃大馒头,家里老妈每次都蒸两锅,让李奇带过去。
李奇妈妈格外喜欢小燕,小燕学习成绩没有掉出年级前三,有一次排了第五,边哭边推着车回家,李奇跟在屁股后,也不敢大喘气,但还是改不掉嘴贱的毛病,说小燕鼻涕泡比泡泡糖吹的都大,本来在悲伤的小燕顾不得哭了,只想把拳头送到他身上,李奇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,你看,还有力气打人,说明啥事儿没有!说完就登着自行车呼呼呼的骑回家。小燕不甘示弱,也追了上去。回家李奇妈妈看到小燕的小花脸,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板香芋糖和几块话梅糖,
“小燕,你都拿着,回家慢慢吃,你看我们家李奇,倒数第三还在这厚着脸皮,你也学学这个精神。”
“老妈,你就别说我了,你也知道我不是学习的料,我看着书本我就头疼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说你的书本,画的全是小人,天兵天将,黑白无常的。”
李奇的书本根本没法看,字迹和字迹之间的小空隙他都要填上什么画符,都是他自己研究的,还搞一些发黄的草稿纸撕开一条一条的,往上面乱画一通帖同学身上,被老师叫家长,说不懂规矩也不尊重这些,简直就是坏,对方家长骂的很难听,说这东西夺走了他家孩子的魂,让李奇妈妈好好教育。李奇的父母都是老师,待人文质彬彬,从小也是教育李奇该做什么,不该做什么,这孩子不惹什么祸端,就是不好好学习和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制止了无数次也不管用,偷偷摸摸的搞出一些名堂。
“我再也不敢了。”李奇把那些鬼画符都拿着一个破铁桶烧了。小燕子知道今天在学校他吃了瘪,终于有了嘲笑的机会。
“哎呀呀呀呀呀,这是谁啊,听说你的事迹惊动你爸妈了,啧啧啧啧啧,你看你,一天天像个神棍。”
大院内摆着一个圆桌,几个红色塑料凳,有一个防止下雨天淋湿东西的大棚,当然,现在这种夕阳晒的时候他们就把桌子搬进去,有好吃的一起分享。
李奇家的旁边是周玉家,周玉和他差不多大,书读的很好,参加奥数比赛获得第二名,回家哭的整个大院都听到,李奇在屋子里偷偷笑,他看到谁哭丧脸都想去打趣。
小燕跑去安慰,摇着周玉的胳膊,哥哥不哭,哥哥最厉害了。李奇看着小女孩安慰着,自己也假模假样的说了几句,还不忘冲小燕做个鬼脸。小燕对此特别讨厌他,觉得是个怪哥哥,一点也不正经。
小燕家对门就是周玉家,晚上那一盏小台灯可以看到周玉伏在窗前奋笔疾书的影子,而斜着一看李奇家,早就黑乎乎一片睡大觉去了。
小燕三年级的时候,数学变得有些吃力,就去周玉家问问题,周玉快上初中了,个子一下子窜的很高,校服缩了一半,讲题时手腕在草稿纸上滑动着,小燕听着他慢吞吞的声音,快要睡着了。
“哥哥,我特别不喜欢数学怎么办”
“可是我们没办法呀,等我有空,把这些从头缕给你,让你做题不抓头发好不好”。
周玉的声音虽然慢,就像他这个人一样,但是没有其他男生变声期时那么难听,小燕心想,比李奇的唐老鸭嗓子好听太多了。校服还穿的干干净净,比李奇的干净百倍,还有好闻的洗衣粉味,李奇的校服兜里,领口还被他画了不知名涂鸦,脏兮兮的,所以在小燕的脑瓜看来,李奇不像个哥哥,像个比她还小的弟弟,虽然他和周玉一样大。
周玉的书包总是整整齐齐,卷子用文件夹弄的井井有条,书本按大小摆放,小燕也学习哥哥的样子,把自己的书包摆放整齐。
旁边是齐红家,齐红的爸妈在菜市场卖猪肉,所以她身上也避免不了油乎乎的,她比小燕还小上一岁,总是梳着乱蓬蓬的马尾,李奇妈看不下去了,就会帮她梳头发,菜市场早出晚归,特别忙碌,有时候卖剩一些的猪肉,会拿回来给大伙分着吃,小两口特别实在,总是笑呵呵的,希望这几家能担待他们每天破旧三轮车发出的轰鸣声,当然还有大刀砍肉的声音。
小燕的爸爸在矿上工作,这几年家乡的煤产业发达,被运送到需要供暖的地方,放学回家的时候,小燕爸也脸上黑乎乎的回来了,她妈妈会烧好一大盆洗澡水,把炉子烧的热气腾腾,洗掉身上的煤渣和灰尘,三个人坐在炕上吃饭。
“听说闺女最近总去老周家学习,这是好事儿啊,你周玉哥成绩好,多接触解除,李奇那小子,可别和他混,他就知道玩”
小燕低着头扒饭,点头应着,但她知道自己经不住好玩诱惑,李奇能搞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,比如几年前的绝版卡牌,剔透的玻璃弹珠,圆的不行的鹅卵石,还有电玩城的游戏币。
小燕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悠悠球晃来晃去,
“哎,给我玩一下”
“我才不给,你玩什么坏什么”
李奇比小燕个子高,也壮实,一把夺过来举过头顶。“不然你来抢呀”
看见这副嘴脸小燕就气不打一处来,周玉比李奇高,把手伸的高高:“李奇,有点哥哥的样子嘛,总欺负她干嘛”。周玉不知道的是,在李奇心里,小燕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,脸圆圆的,刘海盖在额头,眼睛虽然是单眼皮,但笑起来亮晶晶的,笑起来的酒窝配着虎牙像长了獠牙的小兔子,兔子恰好特别爱生气,于是他就一次次拿走她的“胡萝卜”,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