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有你,所以期待高中生活的每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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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别墅外,李修诚还没走进,就听见院子里那臭棋篓子惯有的话——
“唉唉,我刚才下错了,重来重来!”
对面有一道软软的嗓音,是一个小姑娘的,透露着无奈,“落子无悔啊,章老师。”
李修诚莫名觉得这声音有那么点耳熟,眼前浮现出那小小的肩膀。
不过他没有多想,应该就是章叔那个天赋高却不走钢琴路的关门弟子了。
说起来也奇怪,听章叔说,他那关门弟子和他一般大,可那么多年,总是错过,没有见过一次面。
他迈开步伐,推开小门,小臂肌肉线条分明,抚开悬挂下来的藤蔓。
余蝉蝉正和章贤敏下着棋,再次被他那老德行气得直叉腰。
忽然听到“嘎吱”一声,她寻声望去,目光也在那个方位顿住。
十六年的人生中,余蝉蝉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一个看皮囊的人,内在的美对她来说才是最值得欣赏的。
可不排除那些长得不似人间该有的人。
眼前这位,半小时前才分开的人。
黑色冲锋衣,黑色工装裤,黑色鸭舌帽。偏偏和她配了一身。
眉眼上调,此时因为要避着小院子里时不时冒出来的花花草草,小动物些,半垂着眼。
帽檐的阴影落在他卷翘的睫毛上,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大海,“哗哗”的水流,像是他出场的BGM。
那被立起的衣领遮了一半的薄唇,下边比上边要厚一点,仔细看,是有点嘟嘟的形状。
余蝉蝉咽了口水,有些不自在地捏着手中白色的棋子。
玉制的棋子,缓缓移动,子食指与中指间,挪到大拇指与食指间,缓缓磨搓,直至指尖泛起一抹微红。
那少年背着布袋,帽子被摘下来拿在手里,就这么扬扬洒洒地小跑到亭子里。
一来也不客气,喊了声“章叔”,便道明了来意,“借个音响。”
章贤敏摆了摆手,不甚在意道:“一楼火炉边上那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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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的图书馆,常春藤和吊竹梅像一百多年前的那样趴在墙上,有些许细细的纸条从窗户上落下,细碎的光影打在实木桌面上。
余蝉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似梦般玄幻。
李修诚撑着脑袋,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错题集。
半晌,他抬头,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。
“你的基础很好,就是思维不太灵活。”
余蝉蝉点头,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,专注地听着他的话。
前方的女孩,沐浴在圣光中,一头栗色的发,泛着金光。
她的眼睛亮亮的,里面像是杂糅着碎落的星辰。
“你要是想进一步提高的话,我不建议你继续大量刷题。”
看她错题本里题目的广度,显然是集齐了各省的试卷,这不是常人能坚持下来的。
余蝉蝉继续点头,两手在桌面上交握,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。
“你可以把你做过的题目都整理一下,分出题型。其实高考的很多题都是有母题的,万变不离其宗。”
......
在那个温柔的午后,泉水般的嗓音娓娓道来。
余蝉蝉听得很认真,学神果然是学神,有自己独到的学习见解。
渐渐的,李修诚停了下来,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那么多,明明是个可以一下就敷衍过去的任务。
“谢谢你的分享。”记完最后一个字,余蝉蝉停下记笔记的手,“听刘老师说你作文不好,我来给你讲讲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李修诚坐直身体,也拿起笔,翻开桌面上的黑色笔记本。
“议论文有一个节点,就是47分。我看了你的分数,刚好卡在47分。”
“能达到47分说明你积累的素材已经足够了,缺的是清晰的思维逻辑和文学性的语言。”
“至于思维逻辑,我觉得你肯定是不缺的。至于文学性的语言......”
余蝉蝉回忆起在吃饭时看到的乐器。
“你是会弹吉他吗?”
“贝斯。”
余蝉蝉一愣,其实不怪她会这样想。
现在学吉他的人很多。
吉他的音域很广,受偶像剧的影响,男主弹吉他唱情歌捕获美人芳心。市面上学吉他的人远多于学贝斯的。
贝斯的话,据余蝉蝉了解。贝斯在乐队里的地位是想当重要的,没有贝斯手给出的稳定低频,乐队的节奏就很容易跑偏,而旋律也会变得轻飘飘,失去控制。
就相当于一个主心骨。
眼前的少年看着桀骜不驯,一身傲气,周身是生人勿进的冰冷气场。
这样的少年,居然会弹贝斯。
顾不上那么多了,余蝉蝉接着说:“其实写议论文,到了一定的高度,最重要的是给阅卷老师眼前一亮的感觉。这种感觉的来源,就是语言的文学性。”
“对于学音乐的你,可以试着将音乐在你心里的感受融入笔尖,所谓笔尖生花,其实就是这样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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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着将音乐在你心里的感受融入笔尖。
期中考试第一场是语文,写到作文时,李修诚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月前余蝉蝉对他说的话。
崇文楼101教室,少年坐在1号座位,黑笔在他指尖打转,他缓缓闭上眼,只见那黑色的旋转轨道似乎是有了韵律。
在他的斜后方,20号座位,余蝉蝉看到这一幕,心里被不知名的液体包裹,心跳莫名地加快了。
——他,用了她的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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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去秋来,冬去她来。
第五次小组合作。
余蝉蝉那里攥着成绩单,那一条窄窄的纸带,此时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。
“李修诚,我的数学上130了,谢谢你。”
这句“谢谢”是真心的。
李修诚笑了,他单手插兜,靠在2班的窗户边上。
是的,余蝉蝉又换到窗户边上了。
他低头,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。
“我的作文50分。”
“你其实是很有写作天赋的。”余蝉蝉仰着头,双手合握,抵在下巴下,眼镜滑落到鼻尖,露出封尘的桃花眼。
那日,寒风乍起,吹起一池涟漪。